法式抗疫(五十四) – 喚醒魔鬼
19:58天色仍亮, 夜色未降, 外面傳來斷斷續續的掌聲, 由遠漸近, 越來越大.
我也走出陽台跟著用力拍手. 10樓的高度, 180度的巴黎屋頂, 聲音有放大的效果, 我總是想辦法能拍出最響亮聲音的掌心凹度與合掌角度.
但是今晚我的注意力都在隔壁. 仍是一片死寂.
已經連續五天凱兒和雪茄沒有出現在陽台上了. 而且距離我發出假性關懷的簡訊已達8小時.
如雷的掌聲下有令人不安的死寂.
出來鼓掌的人越來越少, 不知是疲乏了 – 說真的, 連續不斷拍手2-3分鐘不是件容易的事, 手掌滿痛的 – 還是解禁將近, 大家無感了.
不過我還是準時拍手. 疫情爆發以來, 我不是醫護人員, 也沒有做便當慰勞他們, 沒有捐款, 沒有捐口罩, 沒有去療養院照顧老人家, 沒有去發善心食物… 每天拍拍手讓醫護人員聽到是唯一能做的事.
和一線醫護人員冒著生命危險照顧病患, 拍拍手算甚麼?
拍完手回到屋子裡喫我的蝦仁蔥蒜雞油拌麵配電視, 都在討論下禮拜一開始的解禁大工程.
各行各業都在哀叫, 已經出現近50萬新的失業人口. 法國努力了好多年才讓失業率降在10%以下. 馬卡龍總統上任以來持續讓失業率下降的成就本來是他政績裡最好看的一項, 現在也沒了.
法航的虧損是最大的缺口(之一), 損失達18億歐元, 剛剛又宣布巴黎-台北直航航線取消. 這條航線真是先天失調兼流年不利, 2018年四月開航就碰上法國大罷工, 晚了好幾個月才啟航. 不到2年就斷了.
文化界人士也大力聲討政府, 指責政府完全沒有為文化活動的從業人員紓困, 電影, 劇場, 表演, 劇組人員… 數百萬文化產業工作者面臨失業, 一堆大咖名人在世界報上聯名呼籲政府注重文化產業的危機, 提出紓困方案.
另一條新聞是: 自從閉關以來, 驗孕棒的銷量激增. 嗯… 難道年底法國要迎來一波baby boom了嗎? 不知道嬰兒用品業今天的股票是否跟著漲停.
關心天下事的同時, 也要關心自己. 昨晚在考慮喫甚麼的時候, 發現除了少胖了2.5公斤以外, 將近2個月的居家閉關, 我竟然只喫掉一包泡麵!
沒胖到, 泡麵也沒喫到, 真是白關了…
想到這裡, 嗑掉最後兩塊黎巴嫩甜點, 以安慰自己受創的弱小心靈.
可是心裡還是掛念著鄰居的生死安危. 天曉得我從沒這麼關心他們過…
早點去探望吧? 萬一…
發現病人比發現死人好一點.
又想到: 門房瑪麗亞不是會去墨鏡先生家探望嗎? 我是不是也可以喬裝瑪麗亞去探望凱兒和雪茄? 只是瑪麗亞才1.5米, 我至少高她25公分, 有點困難. 而且, 一時之間我去哪裡弄一件她那個葡萄牙民俗風小碎花連身裙?
此計不通.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 手機一陣震動, 拿起來一看, 是凱兒的簡訊:
「親愛的忠道, 謝謝你睦鄰互助的訊息. 我們倆很好, 只是因為閉關期間我們更小心留意不要製造太多”噪音”. 雪茄現在都戴著耳機工作. 我的工作也不少, 幸好朋友把8樓的公寓借我, 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8樓. 這就是你少聽到我們的聲音之故. 你也是, 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 請不要客氣. 祝好」
啥米? 原來雪茄可以戴著耳機工作?! 現在擔心噪音影響鄰居, 平常怎麼不怕啊? (我也是鄰居耶… 不知他們擔心影響哪個鄰居, 我要去跟他/她結盟!)
好, 這下把魔鬼喚醒了.
今早陽台上果然煙味瀰漫… 雪茄回來了!
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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